娇女诗
南朝民歌
北游临河海，遥望中菰菱。
芙蓉发盛华，渌水清且澄。
弦歌奏声节，仿佛有余音。
蹀躞越桥上，河水东西流。
上有神仙居，下有西流鱼。
行不独自去，三三两两俱。
【注释】
1、菰菱：即菰（gū），一种生长在池沼的植物，它的嫩茎可以食用，叫茭白。
2、蹀躞（dié xiè）：小步缓行的样子。越：度过。
3、东西流：即东流。
4、这句《乐府诗集》无“居”字，这是根据《古乐府》卷六及《诗纪》补。一本作“上有仙圣”。
5、这句《乐府诗集》无“去”字，据上述各书补。
【鉴赏】
这首诗是《乐府诗集》中十八首《神弦歌》之一。《神弦歌》是江南民间祭祀神祇的乐歌。由于所祭祀的都是些“杂神”“杂鬼”，因此大都不可考。这个娇女神，我们既不知道她之所以被祭的原因，也无法考证她神庙具体之所在。
这首诗的歌咏角度是颇值得注意的。它不是正面描绘娇女神的形貌神情，描绘她之所以成为神的曲折动人的传奇故事，而是通过一个游客的所见所闻所感，来诱发读者去体味其中难以言传的情思。这样写，着眼点就不再是对神灵香火的庄严礼拜，而是对凡俗人情的耐心寻绎了。
第一句中的“河海”，可能指的是河边的大湖，湖水汪洋浩瀚，好像大海，所以古人又把湖称为海。如《西洲曲》的“海水梦悠悠”的“海水”即是。诗人向北游历，面对江湖，远远望去，湖中菰菱如碧，荷花盛开，而湖水又是那样的清澈；这时远远传来祭祀娇女神的乐歌，那歌曲是那样声调和谐，节奏明快，余音袅袅，不绝如缕。这一切，都足以令人心旷神怡，然而也足以令人惆怅哀怜。这美好的湖上风光，使人联想起当初那位娇女在这儿摘菰菱、采莲藕的情景；这悠扬纡徐的祭神曲，使人联想起娇女曾唱过的美妙动人的情歌。这自然风物年年依旧，而娇女啊，你，你到哪去了呢？
诗人迈着小步在桥上走过，他在思考，在寻觅，在沉痛。那东流的河水，永远带走了娇女的青春和爱情，带走了她美好的一切。现在，这条桥上，已修筑起祭祀她的庙宇，她已经成为脱离凡俗的神人，接受着人们的顶礼膜拜。这难道是她所愿意的吗？她能忍受这圣洁的孤独、寂寞、凄凉吗？你看，这桥下，清澈的河水从西方蜿蜒流来，鱼儿也随它逍遥东去，它们走时绝不独自离群，而是三三两两一同嬉戏着前往。娇女啊，娇女，这难道不是你生前所经历过的，现在也还憧憬着的吗？
这首诗虽是祭神歌，但诗人通过人与神、凡俗与仙圣的对比，显然有意要使神还原为人，使冷漠之心还原为血肉之躯。它的表达是那样的含蓄，那样的富于诗意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抒情佳作。
（李生龙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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